昔日华尔街“半神”、看空美股第一人黯然离场

摩根大通的科拉诺维奇曾因擅长预测市场走势而被赞为“甘道夫”和“半人半神”。但随着股市去年开始强劲反弹，坚定的看空立场让他成为华尔街最孤独的人。“我有时候可能看得太远了”。

马尔科·科拉诺维奇(Marko Kolanovic)发现自己身处华尔街最孤独的地方。

股市始于2023年初的强劲反弹让许多投资者措手不及。但当其他大银行的分析师一个个转变态度，纷纷上调预期时，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首席市场策略师科拉诺维奇看跌股市的立场却倍加坚定。美国股市持续反弹，几大指数本周再创新高。

科拉诺维奇曾经预言的经济衰退尚未出现，而过去18个月里推动科技股走高的AI热潮也基本被他错过了。

摩根大通目前的研究观点是，标普500指数到年底将下跌24%。科拉诺维奇在上周发布的最后几份报告中的一篇中警告说，股票估值与经济“明显脱节”；流动性不断下降和狭窄的市场广度掩盖了股市的弱点。

科拉诺维奇的黯然离场凸显牛市当道时唱空者面临的风险。空头从来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身份，更何况是在向投资者兜售投资产品的行业里。如果你告诉客户市场会下跌，市场却反而上涨，你的客户就会赔钱，你和你的公司也可能颜面尽失。

摩根大通首席市场策略师科拉诺维奇曾经预言的经济衰退尚未出现。图片来源：BLOOMBERG

“这其实不是对错的问题”，曾担任美林(Merrill Lynch)首席投资策略师、后来在2009年创办了自己的投资公司的理查德·伯恩斯坦(Richard Bernstein)说。“更重要的是，产品部门的人会觉得看空有损业务，自然会带来冲突。”

现年48岁的科拉诺维奇是克罗地亚人，他告诉彭博新闻(Bloomberg News)，在来美国就读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前，他获得了古典音乐学位。他拥有高能物理理论博士学位，并于本世纪初开始了华尔街的职业生涯。2008-09年金融危机期间，摩根大通收购了贝尔斯登(Bear Stearns)，他随之加入了摩根大通。

科拉诺维奇后来得到晋升，2015年以一名衍生品策略师的身份引起广泛关注，当时他根据自己对量化基金如何应对波动性加剧的预期，对标普500指数的走向做出了一系列高度准确的短期判断。

之后，在2020年3月与新冠疫情相关的市场恐慌达到峰值期间，他做出了一个大胆且最终正确的判断：股市将迅速反弹至历史高点。科拉诺维奇于2020年入选《机构投资者》(Institutional Investor)名人堂，而之前许多年，他一直是该刊物排名第一的分析师。

但过去三年来，这位摩根大通策略师多次做出了不合时宜的预测。在2022年市场大跌期间，他建议客户增持股票。在2023年初股市刚要大幅反弹时，他又建议客户减仓。

摩根大通目前的研究观点是，标普500指数到年底将下跌24%。图片来源：PETER MORGAN/ASSOCIATED PRESS

“马尔科对于股票衍生品市场偶尔会喧宾夺主有非常深刻的理解。他曾多次做出很棒的预测，”宏观对冲基金咨询公司Damped Spring Advisors的首席执行官安迪·康斯坦(Andy Constan)说。“然而被提拔到宏观部门后，他却难以将理论推及整个市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过去几年做出那么多激进的判断。”

如果预测市场的第一条规则是“做出正确的预测”，那么第二条规则可能就是“不要成为唯一错了的人”。标普500指数自去年年初以来上涨了45%，华尔街多数人都始料未及，但唱反调的人也渐渐服气了。

科拉诺维奇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在2018年接受彭博采访时说：“我确实有逆向思维的倾向，关注大家没有在关注的事……糟糕的是，我有时候可能看得太远了。在金融领域，‘太早’有时也意味着‘错误’。”

科拉诺维奇并不是第一个掉进这个怪圈的人。查尔斯·克拉夫(Charles Clough)是伯恩斯坦的的前辈，是美林证券知名的股票分析师，他在上世纪90年代末股市刚刚加速上涨时转而看跌，后来在互联网泡沫高峰时黯然离职。

摩根士丹利的迈克·威尔逊(Mike Wilson)长期以来一直是华尔街最有名的空头之一，但他在5月份放弃做空标普500指数，让科拉诺维奇和摩根大通落了单。

威尔逊可能也为自己的立场付出了代价。摩根士丹利今年2月发出内部通知，宣布他将离开该行全球投资委员会主席的职位。

当市场尽情狂欢，有钱可赚的时候，恐怕很少有人愿意倾听质疑者的声音。

前分析师伯恩斯坦说：“现在投机气氛这么浓厚，投资者的看涨情绪无以复加，在这种环境下，低调的观点可能与一家卖方公司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