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避免中概股退市 中美可能只剩下几周时间了

中国表示，不受限制地获取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的阿里巴巴等海外上市的中国公司审计文件可能会威胁其国家安全。图片来源：ANDREW KELLY/REUTERS

留给中美达成协议以防止在美上市中概股大规模退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之前十几年，中国一直在阻碍美国对中国公司的审计底稿进行监管检查。但中国政府最近几个月异常明确地表示，想要解决已经成为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Alibaba Group Holding Ltd., BABA, 简称：阿里巴巴)和百度(Baidu.com Inc., BIDU)等中概股股价主要压力的这一问题。

中国遵守2020年《外国公司问责法案》(Holding Foreign Companies Accountable Act)的三年倒计时似乎越来越有可能被缩短，新的时间表可能会让美国最早从明年3月开始对一些中国公司实施股票交易禁令。与此同时，任何协议的达成和执行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简称：中国证监会）负责协调中国政府对相关谈判的回应，该机构今年发表了多份声明，表示与美方的谈判取得了进展。

中国证监会周二在发给《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一份声明中表示，目前中美双方继续保持着密切沟通，致力于达成符合双方法律和监管要求的合作安排，磋商进展总体顺利。

另一方面，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 简称SEC)和美国会计监管机构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管委员会(Public Company Accounting Oversight Board, 简称PCAOB)对达成和实施协议的前景持更加谨慎的态度。

PCAOB在给《华尔街日报》的一份声明中说，仍在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部门会面和接触，现在就最终协议做出猜测仍为时过早。声明称，需要一提的是，达成协议虽然是重要和必要的第一步，但仅凭这一步并不能满足《外国公司问责法案》的要求。

目前核心问题是中国是否会允许PCAOB对在美上市中国公司的审计底稿进行例行检查，这是美国法律对所有在美国交易所进行股票交易的公司提出的一项要求，20年前就已实施。中国长期以来一直主张，考虑到其中一些公司是国有企业，或与国有企业有业务往来，或掌握大量中国公民的数据，不受限制地查阅审计底稿可能威胁国家安全。

北京方面对何为国家安全风险的看法非常宽泛，这是造成僵局的原因之一。例如，来自中国大型公司的未经改动的信息或可提供受到严格控制的官方数据没有反映出来的中国经济情况。

另外，SEC国际事务办公室主任YJ Fischer在周二的一次演讲中表示，说审计底稿因含有涉及国家安全的材料而无法出具的，充其量也只是一种可疑的说辞。她还表示，试图解决这一问题的努力都失败了。

Fischer表示，考虑到这些挑战，一个可能的变通办法是，中国主动让其认为敏感的一部分公司摘牌，同时让留下来的公司遵守PCAOB标准。《华尔街日报》此前曾报道称，这样的方案正在考虑中。

Fischer称，SEC已经提出，无论中国有关部门做出什么决定，都将进行配合，包括当中概股不得不退出美国市场时确保它们平稳过渡。

《外国公司问责法》于2021年生效，规定如果公司的审计机构连续三年不能接受PCAOB检查，则禁止其证券在美国交易。北京方面最晚要在2024年春季之前遵守这一规定。

然而，众议院和参议院都通过了将上述期限缩短一年的法案。这意味着这项立法可能会被纳入一个更广泛的“中国法案”中，该法案仍在谈判中，旨在提高美国对中国的竞争力。SEC主席根斯勒(Gary Gensler)支持缩短之后的时间表。

如果“中国法案”在今年晚些时候获得通过，而中国公司的审计底稿仍然无法接受检查，那么中国公司可能会在2022年年报公布后，从2023年3月起被摘牌。中国证监会表示，美国相关方面推动所谓“加速外国公司问责法案”，无益于保护相关投资者利益，也无助于中概股审计监管问题的真正解决。

在上市公司发布最新的年报后，SEC已发现了148家不合规的中概股公司，其中包括中国电子商务巨头京东(JD.com Inc., JD)和拼多多(Pinduoduo Inc., PDD)以及餐饮运营商百胜中国控股有限公司(Yum China Holdings, YUMC)。

Akin Gump Strauss Hauer & Feld驻华盛顿的合伙人、前川普政府贸易谈判人员Clete Willems说，缩短的时间表很可能会作为一项全面的中国法案的一部分来实施，也有可能作为一项单独措施在今年年底前实施。

业内专家和知情人士称，这意味着北京方面实际上可能只剩下几周时间来与华盛顿达成协议，如果双方达成协议，PCAOB代表将前往中国并启动检查工作，而这些检查工作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加州民主党众议员Brad Sherman提出了众议院版本的缩短时间表法案。他说，该法案的目的不是要把中概股公司踢出交易所，而是要让它们接受PCAOB的监督。他在接受采访时说，缩短时间表将有助于加快谈判进程。

据知情人士透露，中国证监会在最近与中国公司和国际投资机构的闭门交流会上表示，正努力实现6月底前与美方达成协议的目标。

Shaswat Das曾在2011年至2015年美中两国进行审计监管谈判时担任PCAOB首席谈判代表，他表示，美国如今拥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的筹码来迫使中国谈判达成协议。Das称，《外国公司问责法案》为PCAOB和中国政府部门最近的谈判奠定了基调，谈判可能促成双方在今年夏天达成协议。Das目前是华盛顿律所King & Spalding LLP的一名律师。

但考虑到中国的动态清零防疫政策，再加上国际边境处于关闭状态，以及一些特大城市实施的封控举措，美国官员实地检查的时间表也可能会推迟。

即使两国达成协议，允许美国监管机构对中国的审计机构进行检查，PCAOB也需充分获取公司的审计底稿，才能确定中国作为一个司法管辖区是否符合《外国公司问责法案》的规定。

PCAOB在声明中说，即使达成协议，若没有成功的执行，也不能满足美国法律的要求。PCAOB还表示，该委员会必须有不受约束的能力来选择检查哪些审计机构及其客户的审计底稿。

在之前的多轮谈判中，这种检查的范围和深度是一个争议点。在2016年进行的试点中，中国交出了经过大量涂黑的审计底稿，并禁止PCAOB查阅在美上市中国巨头的记录，包括阿里巴巴。PCAOB在检查期间进行的访谈也有中国官员在场，中方人员有可能干扰了检查过程。最终，谈判破裂了。

目前有超过250家中国公司在美国交易所上市。PCAOB在初始阶段不需要检查这些公司所有的审计底稿，但需要能够检查一个有意义的样本，以确定中国作为一个司法管辖区是符合《外国公司问责法案》要求的。

总的来说，即便中国在一些问题上做出前所未有的让步，这也可能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Willems说，时间在流逝，除非中国表现出比今天更多的灵活性，否则部分或所有在美上市中国公司的退市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