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风暴和摘牌风险 中概股在美受到两面夹击

爱奇艺CEO龚宇等人在纽约华尔街为爱奇艺在纳斯达克上市鼓掌（2018年3月29日）。

中国经济承压，加上监管冲击，中国科技企业的增加放缓，出现更广泛的裁员趋势，在美上市的中国科技公司还面临不断加大的摘牌风险。在多重压力下，中国科技企业今年的发展前景堪忧。

在中概股暴跌、资本外流之际，中国官方放出市场安抚信号。中国国务院副总理、金融委主任刘鹤近日公开表示，与美国证监会的谈判取得了进展，并承诺采取更多的市场友好政策。

尽管这一表态短暂地拉动了中概股，但分析认为，美中双方很难就对中国科技公司的审计标准达成一致，而中国的互联网监管行动也不会很快结束，中国科技公司将长期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

凯投宏观首席亚洲经济学家威廉姆斯（Mark Williams）近日在分析中指出：“刘鹤的声明并没有指出任何根本性的方向转变，他列举了一长串投资者关注的问题。不那么反复无常的政策制定无疑会对投资者有利，但人们对过去18个月监管风暴的担忧并不仅仅围绕着沟通。”

摘牌风险

中国官方坚持认为，避免中概股退市的双边合作正在取得进展，但美国监管机构发出的信号却令外界质疑双方能够有条件地达成协议的可能性。目前，被摘牌的预期已经让中概股的市值腰斩。

美国证监会主席根斯勒（Gary Gensler）本周接受采访时强调，美国仍然坚定不移地要求中国公司遵守美国的证券法规定，向美国监管机构交出审计底稿。

根斯勒承认与中国官员进行了深入谈判，但认为是否达成协议取决于中国有关部门，预计中方要妥协可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美国2020年通过的《外国公司问责法》要求在美国上市的公司必须使用符合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管委员会(PCAOB)标准的会计事务所进行审计。然而，中国政府长期以国家安全为由拒绝让中国公司将底稿交给美国的监管机构。

被问及中方的担忧时，根斯勒在上述采访中表示，审计底稿将用于确认企业收入和支出，很少会包含敏感信息，绝大部分在美国上市的外国公司都未曾对审计安排提出异议。

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弗里德(Jesse Fried)告诉美国之音：“我相信美国政府会执行法案……中国公司无法自己解决会计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是中国同意PCAOB对审计进行某种形式的检查。”

被美国市场除名将给中国科技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据美国国会的一个委员会统计称，美国股市最多时有近250只中概股，总市值最高超过2万亿美元。

尽管中国的金融官员为避免中国公司退市而采取行动，但在中国加大对互联网行业镇压的大背景下，政治障碍仍然存在。

政治风险咨询公司欧亚集团本月在分析中指出：“内部阻力来自中国国家安全机构和网络监管机构，他们担心敏感数据的泄露。刘鹤对这些机构没有什么直接权力。”

专家预计，中国和美国可能就部分中国公司接受美国审计达成一致，但那些被视为掌握敏感数据的科技公司仍将被迫退市，转而在香港或中国大陆上市。

战略咨询机构奥尔布赖特石桥集团（ASG）负责中国与科技政策事务的副总裁特廖洛（Paul Triolo）告诉美国之音：“在中美技术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中国政府非常不可能同意让其科技公司接受审计。”

监管风暴

除了面临来自美国审计监管的外部压力，中国科技企业还受到中国政府对互联网打压和国内经济放缓的拖累，进一步威胁他们的增长前景。

路透社本月中旬援引知情人报道称，中国科技巨头阿里巴巴今年可能会裁减其员工总数的15%以上，即约3.9万人，腾讯可能会在一些关键部门裁减10%-15%的员工；京东和滴滴也在推进裁员的计划。

自从中国政府在2020年11月以遏制资本无序扩张、实现共同富裕为由启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互联网镇压运动以来，中国的科技巨头们不得不接受增长放缓的常态，并寻求降低运营成本的办法。

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哈夫鲍威尔(Gary Hufbauer)告诉美国之音：“中国政府对大型科技公司的敌视态度当然会压制他们的扩张计划。”

随着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增长放缓，中国的科技公司已经面临新资本筹集和业务扩张更难的局面。中国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设在5.5%左右，创下二十多年最低增长目标。

中国国内正在应对新冠病毒的再次爆发，北京的“零新增”政策继续抑制商业信心和居民消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导致了商品物价上涨，企业需要应对更高的经营成本。

阿里巴巴2月报告了自2014年上市以来最缓慢的季度收入增长，主要受到其核心业务部门销售下降和竞争加剧的影响。自去年年初以来，该公司股票已经下跌了60%以上。

阿里巴巴在2020年的镇压风暴中首当其冲，此前其创始人马云公开批评了中国的监管体系。随后，中国政府对该公司处以创纪录的28亿美元罚款，撤销了公司旗下蚂蚁集团在美国的上市计划，并进一步收紧对互联网行业的监管。

腾讯面对的反垄断大棒则是旗下的直播平台斗鱼和虎牙合并案被叫停。有报道称，腾讯旗下的微信支付因违反了中国央行的某些规定正在接受调查，可能面临巨额罚款。

另据路透社报道称，中国最大的叫车公司滴滴出行也计划将其整体员工人数减少15%，因为其国内业务受到了镇压的影响。滴滴去年6月在纽约上市后不久就遭到中国网络数据安全风险方面的调查。

然而，中国官方对互联网行业的打压没有暂停的迹象，监管逐步往更细分的方向发展。

据《华尔街日报》周四援引知情人报道称，中国正计划对规模达300亿美元的国内直播行业采取新限制，字节跳动、快手科技和虎牙等中国科技公司的业务都将受到影响，其中在纽约上市的虎牙称直播占其去年收入的80%以上。（本文参考了路透社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