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败将 可能扭转日本经济颓势吗?

　　有道是「治乱世用重典」，延伸至经济层面，就是对财经积弊下勐药，甚或不惜以毒攻毒。面对全球金融风暴与欧债危机夹击的经济乱世，美国联准会主席柏南克是用重典的急先锋，以量化宽松措施(QE)作为拯救失业率的手段，迄今已推进四波，犹不肯罢手，全球为此付出热钱乱窜的动盪代价。

　　在日本，去年底重新执政的自民党安倍政权，也正效法柏南克的实验精神，打算以无限QE与日圆剧贬，当作驱除通缩与振兴出口的双利器。最近两个月，安倍晋三光靠一张嘴，就将日圆对美元汇率压低一成、拉高日股两成，可谓出师告捷。财相麻生太郎趁胜追击，宣布将动用外汇存底，购买欧洲稳定机制(ESM)发行的债券，一来协助纾解欧债问题，二来加速压低日圆汇价，三来可避免美韩等主要贸易伙伴反弹，冀能收一箭三鵰之利。

　　紧接着，内阁府又于11日推出规模10.3兆日圆的经济振兴方桉(含地方与民间则为20.3兆日圆)，透过扩大公共支出与刺激民间投资，期能拉高国内生产毛额(GDP)成长率约2个百分点，并创造60万个工作机会。

　　从心战喊话、买ESM债券，再到着手推动振兴对策，安倍(Abe)与麻生(Aso)这两位前首相的重新合体，似乎有着「卧薪尝胆，志在雪耻」的充分准备与决心。

　　从初效来看，双「A」也颇顺风顺水，身为观局者的我们，尽管对美日QE齐发的热钱效应与货币战争感到忧心，但也对两个败将能否扭转日本经济颓势，抱持高度的好奇与期待。若成，双A将立下政党再轮替成功的典范，值得其他国家的在野党学习其「生聚教训」的过程;若不成，日本经济继续失落，犹如走马灯的前日相名人录则再添败笔。

　　安倍与麻生皆为日本政治世家贵公子，他们在第一度首相任内均仓皇下台。安倍于2006年9月，接替传奇的小泉纯一郎出任首相，各界曾寄予厚望。在五年半的小泉革命之后，当时的日本经济终于摆脱通缩、零利率的阴影;饱受坏帐折磨的银行业历经重整而步上正轨，不动产市场也止跌回升。安倍只要率由旧章就大有可为，没想到他上台后重外交轻经济，加上阁员丑闻频传，民意支持度急滑，才撑了一年竟就託病闪辞，留下任性公子哥的恶评。

　　安倍的继任者福田康夫难逃一年首相魔咒，麻生则在2008年9月接替福田出任首相时，不巧碰上雷曼兄弟倒闭，全球金融风暴扑天盖地而来。他虽以提振景气为先，但难敌国际大环境的冲击，还错过解散国会的时机，加上本身再三失言，反给了民主党夺权的契机。麻生首相大位坐不满一年，便惨败给民主党的鸠山由纪夫，成了政党轮替的罪魁。当时日本失业率一度攀至5.7%的战后最高，并因消费不振而再陷通缩。

　　但弔诡的是，由于世人早已接受「平成不况」的事实，对于突如其来的金融风暴与欧债危机反而措手不及，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考量下，日圆于麻生任内成为避险天堂，对美元汇率从105日圆一路直升至91日圆附近。

　　接手经济大烂摊的民主党自2009年9月当家治国，从鸠山由纪夫、菅直人再到野田佳彦，三年三政权，经济困局治丝益棼，更横遭311大震巨变，终致日本贸易收支在2011年由顺差转为逆差，为1970年以来首见。但离奇的是，在此期间，由于美日利率趋近于零，套利交易盛行，日圆升多贬少，更曾于2011年10月飙至1美元兑75日圆的历史新高，一直到2012年11月中旬，安倍大炮开轰之前，仍在80日圆高档盘踞。

　　此番安倍/麻生锁定日圆出击，并单挑日本央行的独立性，看似对症下药，势不可当，但其实皆非「创举」。在前朝民主党荒腔走板的三年多执政期间，日圆与日银独立性早已被耍弄多回。有关前者，最令人瞠目之作，是鸠山任内的首位财相藤井裕久，他坚持以强势日圆刺激内需，一度搞得出口业人心惶惶;有关后者，日银总裁白川方明忍辱负重，对市场千金散尽，通缩还是救不起来，可见消费者对前景不具信心。

　　从日圆20年来变化观察，前半段是屈服于美国政治力而升值，后半段则多随市场力而涨跌。不管是当初藤井裕久的喊升，还是近来安倍的喊贬，其实都是顺应市场趋势而为，并非喊话者具有神力。尤其当前国际投资氛围转趋乐观，VIX恐慌指数已跌至5年半新低，日圆避险魅力失色，短期内急跌至1美元兑100日圆亦不足为奇。

　　问题是，日圆20年的浮沉录也早已说明，汇率贬值或可舒缓产业竞争于一时，但绝非解决产业结构积弊的关键。若因币值震盪激烈，干扰企业决策，反将弊多于利;倘使因此引发停滞性通膨，那就更得不偿失。至于新版经济振兴方桉，势必要追加预算扩大举债，若安倍无视日本公共债务规模已是GDP的两倍多，只为7月参院大选图谋，迟不提出财政改革配套，必然引起投资人疑虑，造成长期公债殖利率进一步攀高。

　　不过，安倍最大的挑战，却在于民众愿意给他多少时间。从他第一任起算，日本6年多来换了6位首相，平均赏味期一年，领导力未能发挥，致令政府本身就是经济发展的最大变数。有人以安倍神风，形容他此番再起的大有为，但若选民仍然翻脸如翻书，那么「神风」最后的下场终将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