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资电池巨头 如何在美国电动车市场惨败

远景动力向美国电动汽车电池工厂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之后却叫停相关工作。该公司面临的困境凸显了电动汽车需求疲弱和川普贸易战对整个汽车行业产生的连锁反应。

就在三年前，肯塔基州鲍灵格林市还在庆祝该市有史以来获得的最大一笔工业投资——一家占地广阔的新建电动汽车电池工厂，该工厂将创造2,000个就业岗位。

如今，这座工厂建起来了，但就业岗位却没有到位。

据现任和前任员工透露，负责该工厂的中资公司已于去年9月份悄然停止了这座耗资20亿美元工厂的建设工作。现在那里只有一座巨大的金属外壳建筑，内部没有任何设备。

远景动力(Automotive Energy Supply Corp.)本月早些时候也暂停了位于南卡罗来纳州一家类似的、耗资16亿美元工厂的施工。位于田纳西州的第三家工厂原本计划为一家电动汽车工厂供货，现在则转而生产工业储能电池。

远景动力面临的困境凸显了电动汽车需求疲弱和美国总统川普的贸易战对整个汽车行业产生的连锁反应。汽车公司正在缩减电动汽车投资，关税导致成本上升，这损害了许多电池项目的财务可行性。

在这个十年的初期，数以十亿计美元的资金投向了美国各地的电动汽车制造企业，有望创造超过10万个就业岗位。

2022年8月，远景动力高管与肯塔基州官员在该州鲍灵格林市为电池工厂举行破土动工仪式。图片来源：Grace Ramey/Daily News/Associated Press

如今，电动汽车的增长已陷入停滞。共和党人正将矛头对准清洁能源补贴。那些曾推动汽车制造商转向电动汽车的排放法规正在松绑。而川普的关税政策也使得从中国和其他地区采购设备来装备工厂的成本变高。

远景动力的一位发言人表示：“美国两处设施建设计划的变更，是由于巨大的政策不确定性所致，这种不确定性影响了整个行业的成本和供应链。”他表示，远景动力仍致力于完成肯塔基州和南卡罗来纳州工厂的建设，并在这两地总共创造3,600个就业岗位。

市场格局的演变正在引发整个行业的变革。福特汽车(Ford Motor)在肯塔基州的一家电池合资企业已被搁置。福特董事长本月表示，该公司在密歇根州的另一家电池工厂也面临威胁。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放弃了在密歇根州的一家新工厂，将其股份出售给了合资伙伴LG新能源(LG Energy Solution)。

全球雄心

远景动力成立于2007年，当时是日产汽车(Nissan)旗下的内部电池制造部门，彼时这家日本汽车制造商正准备推出其首款电动汽车Leaf。2018年，日产汽车将远景动力出售给远景科技集团(Envision Group)，后者是一家总部位于上海、由中国企业家张雷创立的公司，张雷的目标是将远景科技集团打造成全球绿色能源巨头。

如今，远景动力在法国、日本和中国运营电池厂，在全球雇佣了超过10,000名员工。其客户包括本田(Honda)、日产汽车和法国汽车制造商雷诺公司(Renault)。

远景科技集团在2018年收购了远景动力的控股权，这使其在美国市场站稳了脚跟。该公司接管了位于田纳西州士麦那的一家小型工厂，该工厂为日产汽车生产电池。

在2022年4月宣布肯塔基工厂的新闻发布会上，远景动力预测美国电动汽车市场的繁荣指日可待。

肯塔基州的民选官员向远景动力提供了超过1亿美元的州政府资金，用于资助该工厂的建设。鲍灵格林市市长Alcott表示，鲍灵格林市和沃伦县斥资超过5,000万美元用于购买工厂用地以及该工厂所在工业园区的道路和公用事业建设。

拜登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为远景动力等公司在美国生产的每块电芯和电池包提供高额税收抵免。

远景动力为其肯塔基工厂与梅赛德斯-奔驰(Mercedes-Benz)达成了一项协议，并且获得了为宝马在南卡罗来纳州供应电池的另一份合同。

这两家工厂原计划于今年投产。

在鲍灵格林的这座工厂，仅有一个巨大的金属外壳建筑，内部无任何设备。图片来源：William DeShazer for WSJ

据现员工和前透露，为了应对预期的电动汽车制造业的急剧增长，远景动力在敲定肯塔基州和南卡罗来纳州工厂的布局之前，便已开工建设并订购了机器设备。这些员工表示，数次设计变更推高了建设成本。

远景动力表示，这些工厂的开支未超出原本计划的预算。

“对于这种规模和覆盖面、将新技术产业化的项目而言，为了满足客户和监管要求而进行技术产品变更并不少见，”上述远景动力的发言人说。

据一名前高管透露，远景动力一度认为，其南卡罗来纳工厂的“洁净室”需要容纳比原先预期更多的工人，因此增加了数以百万美元计的通风设备投资，以确保电池组件不会受到空气污染。

电动汽车市场放缓与贸易战

2023年，电动汽车行业爆发价格战，并且需求放缓。

据远景动力前员工透露，梅赛德斯-奔驰本应是这家肯塔基工厂的主要客户，但该公司告知远景动力，其在美国生产的电动汽车数量将少于此前的预期。他们说，梅赛德斯-奔驰在2024年进一步削减了计划。

“电池产能增长已根据市场需求进行了调整，”梅赛德斯-奔驰的一位发言人说。

远景动力未对客户订单规模置评，但表示正在重新制定该工厂的规划。该公司表示，目前该工厂至少有一部分产能将专门用于生产储能系统电池。

据两名前高管称，今年4月川普实施全面关税时，远景动力正在为南卡罗来纳工厂进口生产设备，这给该公司造成了巨额成本。

南卡罗来纳工厂的一位经理表示，随后，从中国和韩国运往该工厂的设备交付明显放缓。

本月，远景动力的一名高管通知员工，他们将暂停施工，理由是“当前联邦政策和税收问题带来的经济不确定性”。

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这家电池制造商正寻求获得银行贷款，以完成南卡罗来纳工厂的建设。

按照计划远景动力的南卡罗来纳工厂将为宝马供应电芯。宝马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仍有望22026年开始生产电池组，而未就远景动力置评。

在肯塔基州，鲍灵格林周边的人们仍然希望远景动力最终仍能带来2,000个就业岗位，市长阿尔科特说。

“随着世界逐渐接纳汽车电池，这将是一个‘先爬、后走、再跑’的过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