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加息大戏是一种“货币战争”

　　美国东部夏季时间9月21日下午两点，美联储官方网站上发布了FOMC（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的声明。声明称，委员会决定维持联邦基金利率的目标区间在0.25-0.5。这就是说，美联储仍然决定不加息。这一轮竞猜游戏到此结束。但下一轮竞猜游戏又即时开启。

　　这一次，美联储通过两个细节勾起人们参与“竞猜加息时点游戏”的欲望。一是FOMC的9月声明比7月声明多了一句话：委员会判断上调联邦基金利率的理由已有所增强。二是9月会议上主张立即加息到0.5-0.75的委员增加到3位，而7月会议上只有1位。这让很多分析人士认为，美联储今年会有一次加息，12月加息的可能性非常大。

　　自从2014年10月FOMC会议决定结束资产购买计划（即退出量化宽松）以来，美联储就在一次又一次地让人们猜想：FOMC的下一次会议会不会决定加息？迄今为止，这个竞猜游戏已经玩了近两年时间、总共十几轮。其间，美联储只在2015年12月加过一次息。实际情况表明，美国脆弱的经济复苏其实并不支持美联储加息。但是，美联储却总是通过一些言辞、表述的变化，让市场相信他们很有可能在下次会议就决定加息。

　　以近期的情况为例。今年7月的FOMC会议决定不加息，市场对美联储短期内加息的预期大大降低，反映为美元指数基本上是下行的走势。但8月下旬，在杰克逊·霍尔全球央行年会召开之前，美联储副主席费希尔发表了鹰派言论，声称美国GDP增长将在未来几个季度加速，通胀和就业正在接近设定的目标。这使人们不禁想象，FOMC将在9月会议上就决定加息。但9月会议对经济的预测令人大跌眼镜，美联储官员对2016年和长期的GDP增长率预测的中位值都是1.8%，而6月会议时都为2.0%，这就是所谓GDP增长会加速吗？8月下旬发表鹰派言论的费希尔，在不到一个月之后的9月会议上，却投票反对加息。

　　美联储一向声称，会与市场就货币政策的变化进行充分沟通。在加息这个事情上，他们看起来是这样做的，每次都及时地发布信息。但这其实是形式主义，他们并未让市场获得比较准确的信息，而是让市场不断地陷入猜测。FOMC声明发布的信息是清晰而两可的（不是模棱两可，但效果是一样的），给市场留下很大的猜想空间。这使他们能够在需要的时候，通过言辞和会议细节披露，引导市场猜想的方向，却可以不用承担责任。

　　“竞猜加息时点游戏”玩了近两年、共十几轮之后，我们应该大致明白了，美联储其实是在演戏，在加息条件并不成熟的情况下，通过不露声色的表演，使市场预期他们会在短期内加息。而美联储这样做的目的，是维持美元的强势地位，每次加息预期强烈时，美元指数都会走强。

　　通过加息预期维持强势美元，这是一种货币战争。以往，货币战争（currency war）是竞争性贬值的同义语，指的是一国通过本币贬值刺激出口，他国则因此受损。这样的行为叫“以邻为壑”。但现在不同了，贸易盈余不是国际经济中的最大利益，有时候本币维持强势更能使一国获益。这两年，美国通过维持强势美元，获得了至少两方面的利益。其一，强势美元压低了原油等大宗商品的价格，使美国国内通胀水平较低而消费支出增长较快，有利于其经济增长。其二，美元对其他货币（主要是一些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货币）呈现升值的趋势，使得资金流出新兴市场经济体，流向美国等发达市场经济体，推动了美国股市和楼市的上涨。美国对房地产业的依赖比中国还大，占比超过10%，远高于中国。另外，美联储不加息却制造加息预期，导致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使金融集团可以从市场波动中获利，美国的金融业是全球最强大的，获利当然也最多。

　　相应地，很多新兴市场经济体在美国的“以邻为壑”行为中受到了损失，非常明显的是俄罗斯和巴西，它们因为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和跨境资金流出，GDP增长率在2015年大幅下降至负值。中国也在汇率市场的大幅波动中有一些损失，人民币面临巨大的贬值压力，跨境资金大量流出，人民币的国际声望一度降低。

　　美联储的这场加息大戏今后要怎样演下去？今年以来，美国从不加息却制造加息预期中获得的边际收益已经迅速地下降了。因此，美联储可能会改变戏路，通过其他方式展开货币战争。不管怎样，对于美联储加息、不加息、声称要加息的行为，我们都要谨慎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