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停在了悬崖边 但欧元区未必

　　持续了5个月之久，经历了11轮欧盟财长会议解决不了的问题，最终在一次临时召开的欧盟领导人峰会上“峰会路转”，这再一次证明了希腊总理齐普拉斯的那个论断，“希腊债务危机并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

　　6月23日凌晨，在经过约4个小时的协商之后，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思克终于给出了一个让市场长舒一口气的消息——当晚的峰会避免了混乱而不可控的“希腊意外”。“今天希腊提案显示我们已经在长久陷入僵局的谈判过程中注入了新的机制。我们希望所有领导人都能统一立场。齐普拉斯已经向我们保证，希腊政府将完成承诺达成协议。”图思克说。

　　在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奥朗德“希腊必须留在欧元区”的“背书”下，已经被推至悬崖边缘的希腊又一次被拉回了安全地带。

　　然而，欧盟领导人的“背书”只是为打开希腊政府与债权人深陷的“囚徒困境”提供了一把钥匙，二者最终能否顺利走出牢笼则需要更大的政治智慧。即使希腊危机最终以喜剧收场，但此次危机所暴露出来的欧元区缺陷也将有可能让其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最像样的一份提案

　　6月22日，就在欧盟首脑紧急峰会召开前约半小时，齐普拉斯向与会的欧盟领导人递交了最新的改革草案，这是希腊新政府成立以来向欧盟递交的第六份改革提案，也是6月以来，希腊危机陷入最后博弈阶段提交的第四份提案。与此前以强硬反对紧缩政策，以“退欧”为要挟“赖账”不同的是，在这份提案中，希腊政府用包括税收改革、出售国有资产、削减预算等在内的11项撙节措施向欧盟领导人展示了自己希望留在欧元区的诚意。

　　在希腊政府提交的最新改革提案中有三个项目涉及到了税收改革。为了换取债权人对于增值税改革的让步，希腊政府推出了富人税，并在企业税以及奢侈品税上提高了税率。在最新提案中希腊政府坚持依旧将增值税税率维持在23%、13%和6%三个阶梯，而不是债权人要求的统一为23%。但是为了安慰债权人，希腊政府在提议中增加了“团结税”，而这一针对收入超过5万欧元人群所征收的新税种其实就是目前在欧洲引发热议的“富人税”。该税种的税率为8%。与此同时，希腊政府将对年收入少于3万欧元的低收入家庭进行税收减免。同样“劫富济贫”的思路还体现在了奢侈品税和企业税的改革上。

　　希腊政府将扩大奢侈品税的征收范围，包括飞机、大型汽车和超过10米的私人船只等消费品都将被列入征收范围。

　　最大的税收改革来自企业税。希腊政府计划将希腊企业税税率从目前的26%上调至29%，并且针对收入超过50万欧元的企业在正常税率之外，一次性加征12%的附加税。

　　在进一步推动国有资产私有化问题上，希腊政府也提出了附加条件。希腊政府表示将向投资者设定最低投资额度，并让投资者承诺其投资将给当地经济带来增长。与此同时，希腊政府拒绝了债权人向其提出的电网运营私有化提议。但在电信私有化上希腊政府却留有“后门”，希腊政府表示在下一笔援助款项到达之前，将不考虑出售政府在国有电信公司持有的股份。

　　按照希腊政府的估算，一旦这份改革计划落实，其基本预算盈余不但将完成欧盟对其的要求，而且还将超额。

　　希腊政府表示，削减支出和税收收入将在2015年和2016年为其带来月26.9亿欧元和52亿欧元的收入，分别占到其GDP的1.51%与2.87%，这一比例将高出其债权人为其制定的1%和2%的目标。

　　既包含了欧盟紧缩计划所需要的加税、减少开支等要求，又能超额完成债权人为其设定的预算盈余目标，难怪希腊此次提出的改革方案被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视作是“迄今为止最像样的一份文件”。然而接下来，摆在欧盟领导人面前的任务则是检查希腊的改革方案能否像其描绘的那么美丽。

　　残酷的事实

　　虽然新的改革计划透露了希腊政府的极大诚意，然而能否实现却是能力问题。作为希腊政府改革计划的核心内容，税收改革将扮演关键的角色，但是这也可能成为诱发希腊爆发下一个危机的导火索。

　　法国“富人税”不仅在法国国内引发了富人移民潮，还给其带来了资本外流、就业岗位丧失以及税基萎缩等后遗症。最终法国政府不得不在2015年取消该项税收。法国的遭遇或将成为希腊的“前车之鉴”。

　　与此同时，企业税的提高带给希腊经济的打击将更加严重。如果新的税率一旦实施，那么希腊的企业税不但将超过欧盟平均税负(23.5%)，还有可能超过欧盟成员国中企业税最高的法国(36.1%)，成为欧洲企业赋税最重的国家。债务危机爆发6年来，希腊已经有近20多万家中小企业破产，占其中小企业总数的四分之一。

　　更糟糕的是，齐普拉斯所提交的改革提案中还触及了其所在政党左翼激进联盟为其所设定的“红线”。新提案虽然坚持目前的养老金比率保持不变，但却承诺在2020年推出一个新的、更低的养老金改革方案。这或将影响新方案在希腊议会的通过，甚至还可能在希腊国内引发又一次政府更替。自希腊债务危机爆发以来，希腊政权已经更迭过3次。不惜以自己的政治前途为赌注，齐普拉斯所要交换的将是一个更大的砝码——他希望国际债权人可以对希腊债务实施展期或是减记。齐普拉斯的这一“企图”被藏在了新提案的倒数第二条，希腊政府希望欧元区可以借钱让其赎回欧洲央行所持有的270亿欧元的希腊债券，换句话说也就是对这笔巨额贷款赋予延期交付的优惠。而更艰巨的债务减记目标则被希腊政府以“希望获得一个更为可行的偿债计划”含蓄带过。其实债权人非常清楚，希腊政府在这份提案中所给出的短期小额基本预算盈余远远不够填补其巨大的债务亏空，如果想彻底摆脱希腊债务危机的噩梦，债权人必须做出牺牲。然而，齐普拉斯的这一“企图” 很有可能会将已经停在悬崖边的希腊再次推向深渊。

　　即使最终希腊政府兑现了改革，债权人也做出了妥协，这场长达6年的闹剧也暴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即欧元区作为一个有着货币联盟却没有财政联盟的“多头怪物”始终都难以支撑起欧盟一体化的庞大身躯。没有强大的政治一体化意愿驱动，欧元区或许只能在危险的未知中继续匍匐前进。